片中饰演导演玛克玛尔( ěr)巴夫表妹的小姑娘在经( jīng)过一家钟表店时推开门( mén)问时间,店主说店里的钟( zhōng)都坏了。结尾处她三次问( wèn)年轻警察,请问现在是什( shén)么时间?警察没有回答的( de)心思,局促地焦灼于是否( fǒu)应该拔枪。
现在是什么时( shí)间?他们成功回到了二十( shí)年前吗?
警察和导演拍这( zhè)部电影的初衷是借镜头( tóu)回到二十年前,重现并改( gǎi)写当时的悲剧,成全自己( jǐ)的期许。当导演看着警察( chá)在雪中匆匆离开又转身( shēn)回来,说出自己想借镜头( tóu)回到年轻时代,归来的警( jǐng)察似乎也带回了导演的( de)愿望。导演去找当时一起( qǐ)策划袭击的表妹,请求同( tóng)意她的女儿出演自己的( de)新片,他淡淡地说,“我带着( zhe)年轻时的我来找年轻时( shí)的你”,对方回答,我们不谈( tán)过去了吧。扒着车窗静静( jìng)看着的演员小伙皱起了( le)眉。
她为什么不加入?为什( shén)么只有她选择把过去抛( pāo)在了脑后?观众和那个留( liú)在车内的小伙子一样,只( zhǐ)能远远地看着她。她在导( dǎo)演出狱前就嫁了人,是否( fǒu)为自己当时被作为引诱( yòu)的工具置于危险境地而( ér)心有余悸?因此拒绝女儿( ér)加入这部电影的拍摄请( qǐng)求?即使对女儿来说,她决( jué)绝的保护更像一种囚禁( jìn)。
警察的诉求更为明确,他( tā)认为当年袭击他的导演( yǎn)毁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爱( ài)情,他要找回那个一遍遍( biàn)问他时间的姑娘。因此会( huì)在选角时倾心外表更为( wèi)帅气的演员,难免美化年( nián)轻时的自己。在片尾发现( xiàn)原来询问时间是导演分( fēn)散他注意的陷阱时,他怒( nù)不可遏,要求饰演年轻警( jǐng)察的演员对询问的姑娘( niáng)开枪。他生着过去的气,要( yào)求现在的人开枪,四十岁( suì)的他要求二十岁的“他”开( kāi)枪。另一边,导演则让饰演( yǎn)年轻时自己的演员像过( guò)去一样刺出那一刀。这个( gè)立志要做人类之父,在非( fēi)洲种花的小伙在正式拍( pāi)摄时嚎啕大哭,导演问他( tā)为什么哭泣,他说,我不敢( gǎn),我不愿意刺他,我们不需( xū)要用这种方式拯救人类( lèi)…他边哭边啃起了馕。比结( jié)局更令人意外的笑点。到( dào)正式开拍,一番焦灼后,镜( jìng)头两边的小伙子们伸手( shǒu)托出了馕和花,不约而同( tóng)又意料之外。馕和花定格( gé)在了交换的一刻,就忘了( le)刀和枪吧。而站在一侧的( de)姑娘拉起罩袍一角,似乎( hū)正呵护着脆弱的孤朵。
想( xiǎng)起Beatles唱的《All you need is love》,peace & love已然成了奢侈的( de)口号,不如改成all you need is bread or flower吧,当然,both更( gèng)好。
发现后来也成了导演( yǎn)的汉娜(导演的女儿)在片( piàn)头的客串,对上门拜访的( de)警察发起灵魂质问:如果( guǒ)你是警察,怎么还能当演( yǎn)员呢?感慨伊朗电影里的( de)小孩真是讨人喜欢的王( wáng)牌,安安静静又叽叽喳喳( zhā)。警察去裁缝店和店主大( dà)聊电影,对话总被打断又( yòu)总能继续,拍电影要给送( sòng)葬(死亡)让路,在阿巴斯的( de)电影里也很常见,本片中( zhōng)的演员和摄影师甚至搭( dā)了把手送了逝者一段路( lù)。更不要说在书里夹着小( xiǎo)花,将花放在烤炉边取暖( nuǎn)的情节,恐怕不是导演们( men)屡试不爽的煽情套路,而( ér)是伊朗人的生活日常。有( yǒu)朋友去伊朗旅行,回来惊( jīng)呼印象最深的就是到达( dá)大厅外手捧玫瑰的人们( men)。
本片中的导演和警察最( zuì)终并没有回到过去。时间( jiān)不能重建,生命也无法重( zhòng)来,但电影提供了纯真时( shí)刻的可能,如果电影里有( yǒu),银幕外是不是也可以?
自( zì)然会想起阿巴斯的《特写( xiě)》,难辨的真实和虚假,审判( pàn)纪实勾连着电影,扮演导( dǎo)演的被告人进入了状态( tài),渐渐地不仅为自己辩护( hù),还为电影作品辩护,“现在( zài)他扮演的角色是受伤的( de)灵魂”,特写的不是画面,而( ér)是灵魂。纯真的时刻得以( yǐ)纯真,不是因为重现,而恰( qià)恰是因为那句路人在被( bèi)问有没有看见一缕阳光( guāng)时的回答:阳光会移动。
因( yīn)此在部作品的最后,观众( zhòng)没有看见当年的刀和枪( qiāng),年轻的导演没有再喊出( chū)“哪里有树,哪里就有生命( mìng)”。哪怕正值寒冬,总有树,总( zǒng)能在宁静中盛放。